Coco

【朴彩英】莹，我叫莹（二）

二

  生命中总是有很多这样的时刻，正在经历时你没有意识到，当那个场景成为回忆后，才意识到它的珍贵。

  但我不是，我清楚地知道，那天莹抱着她的小狗站在我面前时，这个场景像电影，像小说，不像现实，我仿佛能听到身后传来bgm。

  不是说，上天会在你遇到命定之人时响起背景音乐吗。

  是什么，是什么。

  在回想起那天飘飘洒洒的白色风景中，我撸着在我身上睡觉的小狗hank，毛茸茸的小身体贴着我，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看着台上正在调整麦的莹，蓝紫色灯光在她的头顶打下，昏暗的酒吧里只有她在台上的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而她眼里只有自己面前白色的钢琴和手麦。

  音符跳跃而起，她垂着眼睫，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中跳动着。昏暗安静的环境中只有前奏的钢琴声在流淌，我看到她把麦调整到离嘴唇最合适的地方，然后开口：

  “ Geogia，warp me up in all your ”

  乔治亚，把我揽入怀中吧。

  “ I want you in my arms.Oh,let me hold you.I will never let you go again like i did ”

  我想依偎在你的怀抱，让我抱着你，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放手了。

  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莹的声音，像上天赐予的礼物，像上天自她诞生伊始为她定制的礼物。许多次我沉浸在她蜜糖般甜蜜的笑声中时，下一秒她的声音又脆生生的，有点松弛，有点韧劲，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像清晨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的第一缕阳光，刚刚好照在眼睛上，形成一道金色的线。于是身体的细胞开始运动，昏暗的房间因为这缕阳光都变得有生机，空气里漂浮的尘粒随着她随意自然的哼鸣声起舞。

  我停下玩着hank耳朵的手，这是我和莹第二次见面。

  -------

  一小时前，我结束一周的住校生活，一下课就背着书包来到这家我特别喜欢的酒吧。说是酒吧，也没有什么DJ，蹦迪和劲爆的舞曲，只有结束一天繁忙工作的人们在这里三三两两聚会聊天，碰酒说笑，氛围很和谐。

  我刚把书包放下，向台子后的调酒师雅雅姐姐招呼一声，余光就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走来，在我旁边站定。

  “一杯温水，谢谢。”

  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又是一声：“嗨，又见面了。”

  我扭头，来人浅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肩膀两边，直到腰际。脖子上带着一条项链，是一朵小玫瑰，颜色淡雅。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直直落在脚踝处。脚上踏着一对白色的平底鞋，身后背着一把吉他。

  气质淡淡然，特别像那种大学里参加文艺汇演然后被全校男生挂在表白墙上问是谁的女神学姐。

  我再往上看，对上一双细长的眸子。

  是莹。

  她的头发在动，耳朵黄黄的hank藏在她头发里，探出头看我，黑色湿润的鼻子轻轻翕动。我朝那只小小年纪就长相老成的杂交小狗拱起鼻子，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只火腿肠，剥开包装纸喂它。

hank没动，我又把火腿肠递给莹。

  莹接过看了看，送到hank嘴边，说：“吃吧。”hank才张嘴叼住。

  她很爱她的小狗，检查过食物才给hank吃。

  我说，好巧，你也在这里。

  雅雅姐姐把温水放在台子上，莹把吉他放下，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然后说：

  “前两天找到在这里驻唱的兼职。”

  我这才知道她是个歌手。

  我点点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她甚至都没问过我的名字，也不问我是学生还是社会闲散人员。我也没问她的年龄，她生活在哪里，我们两个只是萍水相逢，但是一面，两面，或许还有第三面，缘分渐浓。问名字有什么意义呢，那只是个代号，你了解我，叫我什么都可以。

  她简单准备一下就要上台表演了。上台时她把吉他包和hank嘱托给我，说hank很难得喜欢我，在酒吧里她只认识我，所以拜托我帮她看东西。我接过吉他包，又攥住hank的狗绳。

  虽然只见过一面，她居然说我们认识。但她说我们认识，那我欣然接受给她看东西的请求。

  于是现在我坐在椅子上，腿上卧着hank小小温暖的身体。我看她沉浸在自己唱歌的世界里，而我同时沉浸在她给我创造的世界里。

  “ Oh I used to say ”

  我曾说过。

  她把手麦取下，站在舞台中央，如雾气一般迷幻的灯光倾泄而下，我拍拍睡觉的hank的脑壳：“小老头，起来看你妈妈唱歌啦。”

  钢琴声戛然而止，她特意空了一拍，在黑暗的环境中人的五感都会敏感起来，我清晰听到她换气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灯光和飞尘碰撞的声音，我的心跳慢慢变快，下一秒，

  “ I would never fall in love again until I found her ”

  我再也不会坠入爱河，直到我遇见了她。

  “ I said i would never fall unless it’s you i fall into ”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沉沦，除非我爱上的人是你。

  “ I was lost within the darkness but then i found her ”

  我迷失在黑暗中，但接着，我就遇见了她。

  “ I found you ”

  我遇见了你。

  她睁开眼睛，我和她对视。

  没有人说话，我甚至轻轻屏住了呼吸，心跳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震耳欲聋。雅雅在我耳边小声说：“老板以前学过音乐，所以有点专业知识。这个女孩子好像是一堆应聘的人中唯一被选上的，老板说她的唱腔很特别。”

  我才不懂什么专业知识，什么唱腔，我只知道，我听了好感动，我想哭。我知道好的艺术一定会引起情感的共鸣，画面会，舞蹈会，她的歌声更会，只有我一个人吗，听莹唱歌会流泪。

  台下有人鼓掌，她站在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鞠躬。

  她又一次向我走来，皱褶的白色裙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飞起，洁白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羞涩，是什么，是什么，那首背景音乐是什么呢。

  我心里已有答案。